抗日战争爆发以后,北平城内人心惶惶,一片混乱。闻一多不得不于 1937 年 7 月 19 日告别古都,告别他所供职的清华大学,拖儿带女南下武汉。由于行时匆忙,出门时只带了一点随身的东西和两本古籍:《三代吉金文存》、《殷虚书契前编》,其余一切细软包括妻子的陪嫁首饰都留在了清华园内。在火车站,他碰到了在青岛大学教书时的得意门生臧克家,臧克家问:“闻先生的那些书籍呢 ? ”闻一多颇有些伤感地回答:“只带了一点重要稿件。国家的土地一大片一大片的丢掉,几本破书又算得了什么 ? ”言谈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凉。
闻一多几经辗转,终于抵达已成临时抗战首都的武汉,一家人住在武昌磨石街新 25 号闻氏家族在汉购置的老宅内。这是一幢二层小楼,院内有一个很窄很长的天井。生活安顿下来之后,闻一多又一头埋进了古书堆里,天气太热,他就打个赤膊,在楼上看书写文章,很少下楼。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,他着手编纂金文分类目录,获益不少。其间不时有学生、同事、朋友来访,大家在一起交流时局信息,感叹时势艰难,只有在临分别时闻一多才下楼将客人送至门口。
1937 年 9 月的一天,在武昌的一家大酒楼上,闻氏家族正在这里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。新郎陈文鉴是闻一多的外甥,新娘闻立珠是闻一多的侄女,兼为舅父和叔父的闻一多是这场婚礼的主婚人, 6 岁的闻立鹏和 5 岁的闻名兄妹则被安排给堂姊牵握婚纱。傍晚时分,婚礼刚刚开始,外面就拉响了空袭警报,紧接着电灯熄灭了,大厅内一片漆黑,许多客人都慌了手脚,不知如何是好。这时,只听闻一多在黑暗中高声宣布:“婚礼乃人生的大事,不能因为小日本骚扰一下就中止举行,希望大家保持镇定。”闻一多的处变不惊给了来宾信心和勇气,大家很快安静下来了,继续聆听主婚人的致辞。没过多久,解除了警报,电灯复明,众宾客依次入席,婚礼始终充满着喜庆的气氛。
1937 年 10 月 20 日,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给闻一多寄来快信,称清华已与北大、南开在长沙组成了临时大学,敦请其“前来临大任课,此利教务。”于是,他即刻奉召,辞别家人,动身赴长沙去了。以后再也没有回过武汉,直到以身殉国。